美國總統科技顧問委員會的一份重要報告
在特朗普上臺當月(2017年1月),站好奧巴馬政府最后一班崗的總統科技顧問委員會(PCAST)發布了一份報告《如何確保美國在半導體行業的長期領導地位》(Ensuring Long-Term US Leadership in Semiconductors)。為了搞好這個“確保”工作,還成立了一個由科技政策辦公室主任,總統科技助理John Holdren牽頭的領導小組。
這個領導小組的構成很有意思,聯席主席是芯片大廠英特爾公司前CEO兼總裁Paul Otellini,成員包括飛思卡爾半導體前董事長Richard Beyer,全球第二大晶元代工廠GloubalFoundries前首席執行官Ajit Manocha,全球第四大軍火商Northrop Grumman的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Wes Bush,基辛格公司(對,就是那個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基辛格辦的智庫)的副董事長Jami Miscik,微軟前資深顧問Craig Mundie,應用材料公司前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Mike Splinter,高通公司副董事長Paul Jacobs等等,都是一批久經考驗的,曾戰斗在美國半導體產業第一線的老同志。
老同志們剛到位,正準備開展工作,新總統就上臺了。按照規定,PCAST由總統任命,但是直到現在,PCAST負責人的位置依然還是空缺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沒有人在位,美國關于如何確保在半導體領域長期的領導地位,也依然是特朗普政府的工作重點,尤其是在當前的環境之下。
美國人怎么看待中國的半導體行業發展
中國國內的輿論,想必這幾天大家已經清晰可見,無非捶足頓胸,覺得核心技術受制于人。但在美方來看,中國半導體產業的發展,已經對美構成了現實威脅。在報告向總統匯報的首頁中,如此寫道:
Now a concerted push by China to reshape the market in its favor, using industrial policies backed by over on hundred billion dollars in government-directed funds, threatens the competitiveness of US industry and the national and global benefits it brings.
(中國通過產業政策以及高達1000億美元的大基金,正在按照自己的意圖有計劃地重塑半導體市場,這嚴重威脅到美國半導體行業的競爭力以及利益相關方)
報告提出了三個主要的策略,以維持美國半導體行業的領導地位,其中第一條就是push back against innovation-inhibiting Chinese industrial policy(反擊抑制中國的創新政策)。
中國究竟做了什么,讓美方感到如此憂慮呢?
報告中這么寫道:
We found that Chinese policies are distorting markets in ways that undermine innovation, subtract from US market share, and put US national security at risk.
就是說中國搞各種小手段挖美國產業的墻角,搶美國的市場份額,讓美國國家安全處于危險之中。報告在許多地方都提到,中國通過一些non-market means(非市場手段)來瞄準半導體設計和生產的全球領導地位,并且利用國內穩步增長的半導體消費市場放大這些影響。這些影響疊加起來,比任何技術創新給美國半導體和國家安全帶來的影響都大。
奇怪了。中國半導體消費市場上從生產設備到芯片到組件都用美國設備,到底是中國的國家安全受威脅還是美國的國家安全受威脅?當然美國這邊可以說,你怎么自己搞半導體了,你搞了我那2000億美元集成電路對華順差不就下滑了嗎?你搞一個國產化率50%我就1000億美元沒了,我能不急嗎?國家安全能不處于危險之中嗎?也是可以理解的。錢的事情嘛,少賺一點都算虧。
報告對中國半導體行業發展的現狀也做了一些歸納,很客觀。比如說,中國的半導體行業“遠遠落后”(well behind)于美國。中國高端邏輯芯片的制造能力“顯著落后”(significantly behind)于美國、***等。中國有許多晶元代工廠,但基本上落后主流工藝制程1.5個世代(筆者注:說中芯國際落后于臺積電)。此外,國內還沒有能量產的存儲器公司,中國所有先進存儲器企業都是外資的(筆者注:最新報道,國內三大存儲器廠商長江存儲,合肥長鑫、晉華集成試產時間預計在2018年下半年,量產時間預計在2019年上半年)。
中國半導體產業落后的形象躍然紙面。
在報告的第三部分,PCAST提出了一個“影響中國行動”(Influencing Chinese Actions),作為單獨的一個章節。其實整個報告很清楚,是針對中國的,確保美國半導體的領導地位,只有中國一個威脅者,因此報告根本沒提到別的國家的威脅。那么,報告提出的影響中國的行動,包括哪些方面呢?
報告認為,這些行動包括:正式的貿易談判、非正式的貿易和投資協定以及CFIUS外資投資審查機制。報告還舉例,比如***,就嚴格限制任何中國大陸資本投資任何臺資半導體企業。在美國,CFIUS已經連續否決了多起中國資本投資美國甚至其他國家半導體公司的申請,比如湖北鑫炎收購Xcerra,中資的Canyon Bridge Capital收購Lattice半導體,福建宏芯收購Aixtron,華潤收購仙童半導體,紫光收購西部數據和美光等等。報告認為,這些機制效果還是“很明顯”的。
報告還提出,要繼續限制美方認為與國防有關的半導體技術出口到中國,直到中國有一天確保這些技術是“安全的”。
最后給你們提供一個報告下載地址:
https://obamawhitehouse.archives.gov/sites/default/files/microsites/ostp/PCAST/pcast_ensuring_long-term_us_leadership_in_semiconductors.pdf
美國美國總統科學技術咨詢委員會(President’s Council of Advisors 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簡稱PCAST)發表了名為《確保美國半導體的領導地位》的報告。在報告中提到,中國的半導體的崛起,對美國已經構成了“威脅”,委員會建議政府對中國產業加以限制。
下面我們來看一下文章的正文:
在詳細介紹半導體產業的全球現狀之前,委員會在報告里面寫了一封給美國總統奧巴馬的信,簡要翻譯如下:
敬愛的奧巴馬總統,
這個報告是由工作組內的相關行業領袖、杰出研究員和曾經的政策制定者擬定的,PSAST已經做了審核并通過。報告主要是談及半導體產業在創新、競爭和安全方面面臨的挑戰和機會。
半導體是現代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半導體領域取得的進展已經將機基于其打造的設備和服務提升到一個新的階段。與此同時,還開拓了很多新的業務模式和產業,為美國相關從業人員與消費者帶來了巨大的收益,對促進全球經濟的發展也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我們也要明白到,尖端的半導體技術對于美國的國防系統和軍隊實力來說,也是重要的保證。無處不在的半導體使得我們還同時面臨了網絡安全的風險。
但現在,美國半導體的創新、競爭及其完整性正在面臨重大的的挑戰。由于材料、設備和技術本身的限制,市場的速度變化,半導體創新的步伐已經放緩。加上現在中國正在打造半導體產業鏈帶來的擔憂。他們使用政府主導的數千億美元基金在全球瘋狂并購,在國內建設,會給美國帶來重要的威脅,我們會在文中詳細提及。
該報告的核心是:只通過在尖端科技的持續創新,可以減緩中國半導體帶來的威脅并能促進美國經濟的發展。因此本報告精心制定并推薦了三個重點策略保持美國半導體的領先:
(1)抑制中國半導體產業的所謂創新;
(2)改善美國本土半導體企業的業務環境;
(3)推動半導體接下來幾十年的創新轉移;
為將這些影響放到最大,那就需要政府、產業界和學術界通力合作。
一、概要
先進的半導體技術更是國防和軍隊的重要保障。但由于技術和產業本身的限制,加上中國半導體的崛起,給美國半導體產業帶來了巨大的挑戰。從歷史上看,全球的半導體市場從來不是一個完全競爭的市場。
但這并不意味著美國政府在面對中國崛起的威脅時保持沉默或者悲觀。我們認為中國的競爭手段是扭曲市場。他們通過破壞創新搶奪美國的市場份額,并讓美國面臨國土安全的危險。(編者按:什么鬼?好可怕的想法)。因此在創新的過程中,美國政府也應該極力阻止中國的破壞和影響。我們給出了三點建議:
(1)美國應該和中國進行會談,明白中國的真實意圖,通過加入聯盟的方式鞏固內部投資安全和出口控制,并對中國的某些違反國際協議的某些方式進行限制。美國同樣需要調整國土安全的相關協定,預防中國可能帶來的安全威脅;
(2)我們認為,一個極具競爭力的本土產業是創新和安全的保證,我們建議政府制定策略,吸引極具天賦的研究員投入到相關的研發中去。并從政策、資金和稅收上給予幫助;
由上所述,一個良好的產業環境是必須的,但并不是充分的。這還需要多方面的協助。
二、挑戰和機會
半導體是現代生活許多產品的基礎,包括PC、蜂窩電話、太陽能面板、醫療診斷和自動駕駛汽車等等,幾乎所有的設備都不能脫離半導體。在過去幾十年,半導體高速發展,并給美國和全球帶來了巨大的轉變和收入。
但最近幾年,由于半導體面臨技術壁壘和市場快速轉移等問題,導致發展緩慢,尤其是中國瘋狂的半導體建設熱潮帶來的挑戰,美國政府應該推動技術創新,維持半導體帶來的收益和影響。為實現這些目標,我們要打造一個極具活力和競爭力的本土半導體產業環境,但這需要更多的支持。
我們也明見,產業界是半導體創新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了保持和加速半導體產業的創新,就需要打造一個開放的,基于市場的,IP受到高度保護的,研發資金可以承受的,擁有領先研究人員的、具備經驗豐富工程師和科學家且市場容量巨大的產業環境。產業界需要一個市場力量并沒有被濫用的環境。
無論什么樣的創新,對美國的經濟都是有利的。持續的創新,將會使美國的半導體產業擁有一個健康且有活力的產業環境(還有一個強大的研究群體)。和其他主要競爭者相比,美國可以為創新企業提供必要的的材料,而不是僅僅削減現存技術的成本。從歷史上看,美國政府對R&D的支持,同樣是推動半導體創新的根本。但一旦產業被“掏空”,這些支持就沒有任何價值。
創新形成的健康半導體環境同樣能夠產生良性循環:不但能使美國企業能夠領先于競爭者,同樣能夠加強美國本土的產業,這樣又能進一步推動半導體的創新。我們可以看出,美國基于本身強勁的資本,天賦和領先研究機構的優勢打造出的本土產業在建立起競爭優勢之后,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如果美國政府通過將其產業與國外競爭者隔離來保持其競爭領先優勢,創新將會遭受打擊,同時美國的產業的競爭力和經濟會受到影響。
經濟是美國國防的基礎,這就使提升美國半導體的競爭力的需求變得更加迫切。我們更要明白到,美國同樣面臨一個與半導體密切相關的國防挑戰。為了維持其優勢,美國軍方需要擁有有些其潛在對手不擁有的半導體技術(編者按:這就是為什么我國要大力發展半導體的原因)。包括軍方在內的美國官方半導體采購者,同樣需要緩和供應鏈帶來的風險,同樣也需要正視完整性和可用性帶來的風險。再者,移動計算、自動駕駛汽車和物聯網增加了對半導體的需求,這些應用也給平民帶來了網絡安全的挑戰。
一個強大的本土產業能夠舒緩這些安全威脅,但并不是長久之計。將關鍵的器件放到美國本土設計、制造和生產能夠降低美國半導體面臨的風險。但我們并不能輕易做到這個。因此我們需要探討其他方法。讓無論來自哪里的半導體產品,都能保證安全。如果美國想通過對向美國銷售半導體產品的公司進行簡單限制的方式來保證安全,這會導致市場分割和競爭減弱,最后引致創新緩慢。這就讓美國獲得先進芯片的可能性降低。
附:美國半導體產業現狀
從營收上看,總部位于美國的半導體公司在全球擁有巨大的市場份額,但在過去的是十年內,半導體產業的全球化現狀日益明顯。
在過去的二十年內,美國半導體企業的銷售額占了全球半導體半數以上的銷售額。而其他同樣而優秀公司則位于南韓、日本、***和歐洲。再過去的二十年,并沒有中國大陸的公司進入前二十名。
美國半導體的銷售與全球半導體的銷售占比
但美國公司的業務開始轉變了。他們開始將制造業務移向國外,或者只專注于設計業務,將制造付托給TSMC這樣的FAB。在2015年,美國本土的FAB份額降至13%,與1990年的30%,1980年的42%有了很明顯的落差(盡管很多工廠還是歸屬于美國公司)。尤其是存儲產業,在過去四十年,發生了大范圍的轉移,首先從美國轉向日本,再轉向韓國,現在似乎有往中國轉移的趨勢。
典型的全球半導體制造模式
現在看來,美國依然在半導體的重要領域擁有領先的市場地位。美國同樣擁有全球大多數的IC設計企業和Fab工廠,這兩項占了半導體市場的的80%。而在集成電路領域,美國在邏輯、模擬方面更是擁有不可比擬的優勢。特別說明一下,美國在智能手機和設備用到的高端微處理器、通信芯片方面擁有全球領先的優勢,另外在路由器、互聯網和固定電話交換用的網絡器件方面,美國也是當之無愧的一哥。全球最大的的IDM(Intel)、前三大的fabless公司和全球前三大的EDA設計公司都在美國;另外,從營收上看,三大設備商中的兩大總部也位于美國。
三、進化中的挑戰
首先我們要明白一點,全球半導體市場從來沒有完全自由過:因為從半導體的發展史來看,基本上都是由政府和學術界推動的。這就使得當中很多的應用被限制應用在國防安全和主動防御中。因此這就使得半導體成為國家政策緊盯的產業。當然,市場力量也在當中扮演一個中心和重要的角色。但美國政策制定者對目前市場力量的猜測會導致不同的效果。尤其是在和其他國家的相關產業政策交鋒時,挑戰更為嚴峻。
為了讓大家明白半導體產業目前的現狀和緩和直面的主要風險,深入了解中國通過制定政策,將全球產業中動態競爭的產業轉移到中國這個趨勢,直面技術轉變帶來的挑戰的事實,我們特意總結了一下這些挑戰和威脅:
(1)技術和市場
半導體創新模式一直以來都非常簡單,至少從規則上看,是這樣。
過去,大家都遵循摩爾定律,每十八到二十四個月將晶體管上集成的晶體管數量提升一倍,并同時降低芯片成本。這個規定在過去幾十年一直指導著半導體的創新。根本上,這個定律就是推動產業界往更快的計算,更高的集成度,更低價格方向發展。從本質上看,就是提高CMOS技術的集成度。
但從現在看來,延續這個定律需要直面兩大基本挑戰:首先是由于物理性質限制,現在縮小晶體管尺寸變得越來越難,在未來的某一天,這會變成不可能任務;其次,先進制程工藝的推進步伐也變得越來越慢。
現在,將芯片商晶體管的數量提升兩倍的周期已經延長到三十個月,在未來,這個時間將會繼續延長。另外,由于現在半導體傳統計算轉向了包括移動設備、汽車、大數據中心和云計算等領域,這就使得創新和的轉移和擴張變得日益重要。另外,在這過程中我們不但需要考慮制程的推進速度,還需要考慮制程提升帶來的能源消耗。SoC、功能和其他方向也在我們的考慮范圍。
在過去,幾乎所有的大公司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那就是提升芯片的晶體管數量,降低芯片的成本。公共和私有資源也是為了這個共同目標而服務的?,F在,這些公司在不同的技術方向,有了不同的奮斗目標,這就使得在產業內的策略和投資調整變得更加困難。
半導體還需要面對產業高度集中的挑戰。
現在,全球前前五大半導體公司的銷售額占了全球銷售額的40%,較之2006年的32%,提升了8個百分點?,F在成本的壓力正在推動半導體公司抱團取暖。舉個例子,為了滿足速度和小型化的技術挑戰,美國本土的Fab在先進邏輯工藝上花費的成本需要高達120億美元,而在五年前,相應的成本只要50億美元。這些高額的成本來自于設備花費、低迷的經濟規模和政府物理限制帶來的研發成本。因為這些原因,VC在半導體領域的投資銳減,這就讓新公司進入半導體行業的難度大增,新的競爭也無從談起。
但我們也無可否認,產業的集中,也是有利的:例如公司之間競爭的減少,可以投入更多的錢來做長期的創新。但是高度集中也會帶來更多的風險。更高的市場集中度就意味著更少的競爭,這就意味著企業沒有動力去降低成本,提高質量和保持在新產品和技術的投資。
高度集中還會帶來公司定位的風險。
下面我們舉一個極端的例子,如果一個領域內的所有產品都被一個非美國公司所把持,這就使得某個產業會被國外所控制,損害美國的利益(編者按:美國人的報告告訴我們中國,更要發展半導體)。相反地,如果在一個充分競爭的市場,那么產品和公司的多樣化,帶來的影響就沒那么大。
(2)中國半導體策略帶來的影響
創新的緩慢、市場的轉變還有產業的集中化會給他們帶來巨大的挑戰。但這也不及中國帶來的影響巨大。
現在中國通過非市場手段,利用各種方針策略,期望在半導體的設計和制造領域獲得全球領先的位置。伴隨著中國半導體產品消耗的增長,這讓半導體產業面臨的挑戰更加錯綜復雜。
按理說,中國的入局會給產業界和消費者帶來巨大的利好。但是從現在中國半導體的策略上看,他們的發展會給半導體創新和美國國土安全帶來威脅(編者按:美國的半導體那么強,對中國沒威脅?)。
中國在半導體技術方面的追隨是遠遠落后于美國,這是毋庸置疑的。中國的先進邏輯制造技術跟美國、***和其他先進的半導體玩家比較,也是大大不如的?,F在中國有很多半導體Fab,但都比當前主流的工藝落后1到1.5個世代。在存儲方面,雖然中國正在大力投入,但可見的是,目前中國并沒有本土相關量產企業,現在中國本土量產的先進存儲都是國外公司在中國的投資企業產出的。由于這些外國公司都無一例外地,不選擇中國公司作為合伙人,因此中國就選擇投入大量的資金,去建立本土的存儲產業。
同理,中國缺少Tier-One的半導體設備公司,但有一個Tier-Two設備公司在上海,那就是AMEC。這個公司制造半導體Fab廠所需的某種制造工具。
在這種環境下,中國半導體只能通過收購海外包括美國、日本、歐洲、韓國和***)的先進半導體公司或者其某些部門來提高其競爭力。而中國在這方面的投入也是明顯增加。
現在看來,中國半導體表現最突出的領域就是Fabless。根據我們統計,中國現在有400家IC設計公司(編者按:根據魏少軍教授在ICCAD2016上的演講,中國的IC設計公司有1300多家),當中大多數正在快速成長。但坦白說,中國這些Fabless和國外先進同儕相比,還是有比較大的差距。從目前看來,大部分的中國fabless都是瞄準低端和中端市場。假設這些公司將保持高速增長,或許他們未來會針對中國市場做定制化的芯片。這對于國外的FAB來說,也許是一個激勵,在最后還會給設備公司帶來利好。
出于對經濟和國土安全的考慮,中國政府公開宣稱,將會打造一個比現在更先進、更完善的半導體產業鏈,以降低對國外的依賴。在經歷了十年失敗的半導體嘗試之后,中國在2014年頒布了“IC推進綱領”來促進中國半導體產業的發展。在綱領里面,包含了營收要求和技術目標。這個綱領也獲得了包括習近平主席在內的眾多中國高級領導的支持。當中一個主要目標就是——中國希望到2030年,將其半導體產業鏈重要領域的水平拉升到全球第一陣營。
中國的半導體策略依賴于其龐大的經費支持。這是一個包括國家基金和私募資產在內的,金額總額達到1500億美元,周期長達十年的投資。而其中技術的獲取,中國則希望通過對先進企業的投資和收購獲取。美國過去五年共230億美元的并購規模與其對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現在很多中國投資機構依循政府的方針,開啟了瘋狂的并購。
這和中國在其他領域的投資是一致的。中國現在也正在推動本土的技術創新和轉移。
中國現在在半導體領域的逆風投資,就是看在未來半導體創新的緩慢,這就讓中國可以利用其政策扶持,推動其本土產業跟上世界先進業者的步伐,逐漸取替他們。
縱觀中國半導體的建設策略,主要由兩個方面組成:一是補貼;另一方面則是零和博弈(編者按:這是博弈論的一個概念,屬非合作博弈,零和博弈表示所有博弈方的利益之和為零或一個常數,即一方有所得,其他方必有所失。在零和博弈中,博弈各方是不合作的。)
(a)補貼
為了支持本土半導體企業的發展,中國提供了一系列的補貼。這些補貼是為了推動中國電子產業減低對國外的依賴的,還有基于其國土安全的考慮。中國的補貼包括了吸引國外企業來中國投資建廠,本土企業的海外并購(包括公司和技術)。但是中國的補貼對于國外半導體制造商(公司和工作人員)來說,是一個明顯的零和博弈的話題。對其他參與者來說,也是零和博弈的問題。
短期來看,中國的補貼對于美國公司和消費者來說,是利好的,這些錢呢個能夠幫忙降低成本和產品價格。但長期來說,這些補貼會減弱其創新能力。取決于市場的初始狀態,這些補貼也會推動中國企業的集中化運營。而對美國來說,由于中國會將其產品的銷售范圍擴大,這會增加美國國土安全面臨的風險。而生產的過剩,則會對直接競爭者構成影響。這些補貼,也會直接侵蝕美國企業的市場份額。影響企業的雇傭狀況和創新。
(b)零和博弈
中國在半導體建設上采取的一些策略也很明顯的看做零和博弈。他們的一些策略讓業務轉移到中國帶來的并不是降價,而是升價。這些策略是有害的,因為他們進行的業務并不會給其他競爭者帶來收益,還會提升消費者的產品價格,和其他使用半導體設備的價格,同時還會阻礙創新(編者按:這什么邏輯?)
由于中國的加入,加速了敏感技術的傳播,這會給美國的國防安全帶來極大的挑戰。
中國的“零和博弈”策略包括了以下方面:
強迫或者鼓勵本土消費者購買中國半導體供應商的產品,中國在這方面的表現是很突出的(尤其是在政府采購)。這樣就會使得全球創新的動力驟減(編者按:邏輯不懂)。對于那些非中國的供應商來說,市場就更小了。而中國公司面對的競爭也更小了。考慮到中國本土龐大的市場容量,這在未來可能會導致全球市場向中國高度集中的可能。
強迫用技術換市場,這樣就會降低創新的動力,尤其是對美國企業來說。這樣同樣會引致先進技術能夠被所有企業迅速復制的可能。這同樣會引致市場向中國集中的可能。相反地,隨著中國市場的高度集中的出現。中國就有能力去推動技術轉移,這是一個惡性循環。(編者按:邏輯真的很難懂)
盜竊IP,在技術創新轉移的過程中,這也明顯對創新造成影響。根據媒體報道,中國經常明里暗里盜取IP技術(編者按:證據呢?)。明地里意味著中國通過審查的方式,去檢查哪些安全可控的技術,以此獲取相關半導體的技術細節(編者按:紐約時報曾經在2016年五月做過報道,說中國通過對蘋果等在華運營的相關公司進行技術審查,以此獲取美國的關鍵技術)。
共謀,根據媒體報道,中國公司和一些低價值的收購目標共謀,協助中國獲取相關技術。
這些動作有時候會違反國際協議。
四、應對策略
為了應對這些挑戰,美國的政策制定者應該遵循以下六大方針:
1、為了獲得勝利,必須跑得更快。
從上面描述我們得知,在降低中國追趕速度的過程中,我們會面臨很多的誘惑(編者按:什么鬼?)。但是我們要認清現狀。如果美國在領先全球制造的情況下,不保持創新,那么在半導體方面的停止就會影響到生活水平和軍事實力。更重要的,一旦美國停止創新,中國在半導體領域的領先是必然的。因此保持美國的領導地位的關鍵就是持續創新。
2、聚焦在先進的半導體技術研發
先進的半導體技術是經濟創新轉型的關鍵。這也是國防實力領先的關鍵。除了領先技術,政策制定者也要聚焦在主要的安全挑戰。當中包括了持續性供應、國際貿易中的障礙還有投資策略。而不是僅僅在半導體技術上領先。
3、打造自身的優勢,而不是對中國如影隨形。
美國和中國對私營和國營的概念有很大的差距。在美國,聯邦企業的存在是締造一個良好的環境,幫助適應企業的成功,還會通過投資幫助競爭者崛起,政府在當中充當的角色并不是去擔當資產的分配者;
而中國則更愿意將補貼投向成熟的公司和行業,并持續投入幫助其成長壯大,最后產能過剩,導致經濟受到影響(編者按:不掙錢的生意,中國會做?別當我們傻子好嗎?)。
美國提倡全球開放交易和投資(編者按:這真的開放嗎?中國在美國的收購被拒絕是什么回事?),當然在關鍵的安全領域是例外。這個立場會讓消費者和全球經濟受益。
中國從全球的開放中受益,但是很少承擔相應的義務(編者按:美帝其心可誅?。?。很多情況下,中國反而阻礙正常的市場化運動。例如中國對進入其市場企業的條件和限制(編者按:這確實不是打自己的臉)。
4、預估中國對美國策略的回應
中國并不會對美國無動于衷的,更多的可能是中國對美國制定的策略會強力回應。尤其是在那些美國具有極大領先優勢的領域,這個回應尤為強烈。
美國對于中國在美國收購的的審查,是對中國相關政策的回應。
5、不要條件反射地反對中國的進步
美國致力于推動一個開放,具有競爭力的全球經濟體。但前提是這些發展的過程并不是中國推動的那些違背國際規則的做法(編者按:所以說合不合法是美國說了算?)。與此同時,美國政府需要找出那些特別的半導體技術和公司,并對其加以保護,拒絕并購,避免造成可能的安全威脅。(編者按:所以還是一言堂)。
6、執行貿易和投資規定
美國政府應該反對中國那些違反規定的行為,即使這些行為對美國經濟是有一定的促進作用的。這些反對是很積極的。
附:其他國家和地區對中國策略的回應
日本、韓國、***和歐洲在全球的半導體產業鏈中,擁有顯著的地位。他們對中國的半導體政策也做了迅速的響應。當中包括了調整貿易規則、控制投資、增加對其本土半導體企業研究和設計的支持。這些特別的回應包括:
***地區已經禁止或者限制中國大陸在***的并購獲投資,***也頒布了一個合作協議去幫助半導體企業投資研發。
南韓同樣在中國半導體對其的投資商做了緊縮,政府同樣發布了半導體基金,幫助本土半導體產業的發展。政府還制定了相關方案,阻止其工程師為中國服務,推動本土半導體產業的發展。
五、影響中國的計劃
美國有很多方式限制中國的行動。當中包括了正式和非正式的貿易和投資規定,還有類似基于國土安全考慮的CFIUS單邊審查的工具。目前看來,這些限制效果還是很顯著的。美國政府需要持續研究這些政策,避免一些可能出現的對國家經濟和安全的威脅。
(1)推動全球先進技術的透明化
理想情況下,全球應該在為半導體產業打造一個公平,且以市場為主導的環境。當然,為了國土安全,某些例外也是被允許的(編者按:所以什么話還都是你說了)。但與中國達成相關的協議,似乎有點難度。因此美國政府需要推動中國在半導體先進技術方面策略的透明化。
作為WTO成員國,中國有義務其他WTO成員國家公開其補貼策略。而中國雖然有向其他國家公布相關方針,但美國認為這是不完整的(編者按:所以這還是你們美帝說的?)。中國同樣有義務公開其貿易相關的法律法規,并將其翻譯出來。但似乎中國對這個不熱衷。
在2016年11月的JCCT上,中美達成了一個半導體產業的相關協議,那就是打造一個公平、公開并受透明法規和規定控制的半導體環境。中國方面聲稱并不會要求能投資到某些結束或者IPR轉移。中美雙方就這個協議還交換了意見。
基于以上考慮,美國政府應該在咨詢相關行業專家的建議之后,推動某些領域的公開,以使得多方受益。
(2)重構國防安全的工具,必要的,對中國的相關方針進行阻礙
美國對其本土半導體的限制,主要為了國防安全的考慮。美國政府也應該堅持這種觀點,而不要為了某些眼前的利益動搖。美國政府也不應該對中國這些扭曲市場的行為視而不見。因此美國應該限制中國對美國公司的收購和出口的限制。
美國應該以國防安全作為做相關決定的衡量出發點(舉例,某些關鍵采購的限制是合適的)。在某些領域不應該給中國任何談判的可能。主要中國還堅持他們的那些不合理的方針,美國應該也應該持續執行這些策略。例如中國在信息技術領域的所謂“安全可控”,這應該成為美國策略制定的參考。
另外,如果中國企業通過政府支持,從美國這邊獲取先進技術產品,并最終將其推向產能過剩的后果,那么對于我們的政策制定者來說,就需要考慮是否答應中國的這個并購了。總之大方向就是降低中國帶來的威脅。
(3)與同盟聯手,加強全球出口控制和內部投資安全
美國致力于推動實物的出口控制和投資安全。美國也應該和同盟一起制定相關法則,將其推廣到其他市場。完善各類產品和技術的安全相關審查,這是很多美國同盟所缺乏的。在美國,CFIUS在海外投資方面充當重要角色。美國也不應該單獨承擔這個責任。
在半導體全球化的年代,單邊協議是無效的(盡管美國在半導體領先全球,且擁有這些單邊協議的話事權)。
六、在美國打造一個更良好的產業環境
美國半導體產業需要獲得更多的支持。我們需要繼續保持領先的行業人員儲備、加強通用科學研究、推進稅收改革。這也是業界一直在呼吁的事情。其中包括了:
(1)保證人才的輸出
投資會出現在人才出沒的地方。
隨著技術的轉變,現在已經產生出了Fab和Fabless兩種模式。在未來,我們需要更多的天才去推動半導體創新和轉型。美國應該繼續推進本土人才培養,并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天才。
得益于業界的努力,美國在人才儲備上面做的風采灰姑娘不錯。而對STEM的持續投入,對美國產業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
美國同樣需要吸引來自全球的天才,高技術人才移民是美國能位于產業頂端的另一個重要保證。因此美國需要利用各種offer吸引各種高端人才。
(2)在先進技術領域的投資
對先進領域的投資是保持半導體產業競爭力的的基礎。
例如,最近在寬帶隙半導體的研究,是政府主導的基礎研究支持,但現在已經被廣泛傳播,并被應用到包括電動汽車充電和太陽能領域。因此對先進科技領域的投入,是美國必須堅持的方針。
在半導體領域,20%的營收都被投入到研發中,而這些錢則被用到競爭者研究和產品開發中。而政府對先進技術的投資則能加速創新,并最后回饋政府。
例如,政府對碳納米管的研究,并沒有規定在哪一個方向,但是產業界則將其應用到先進半導體和其他技術領域。
(3)推進稅收改革
這個能點燃創業者的激情
(4)推動先進設施的建設
這個能保證研究的先人一步。
七、為保持美國領先,要打造一個“蛙跳式”的策略
如果美國將其眼光局限在打造一個更便宜便捷的半導體產業,并對中國的破壞式崛起無動于衷,那么美國則不會保持其半導體的領先地位。因此為了保持美國半導體的領先地位,我們需要制定一個先進的策略。
美國半導體上一次面對半導體威脅是在20世紀80年代。當時美國政府的響應就是聚焦在基于現存技術提高計算速度:當時的困境我在前面已經提到,那就是隱約可見的CMOS技術限制和半導體市場的轉移。但問題也是迎刃而解了。
在過去的三十年,多樣化的計算系統百花爭鳴。而CMOS技術的解決方案也層出不窮。
這個事件說明,在面對困境的時候,政府的支持是非常重要的。我們也要明白到,政府的采購在半導體市場中,只占一個小份額。這并不能推動半導體產業的轉變。因此這就需要同行合作,才能解決所有問題。
為了加強半導體的競爭力和創新,我們建議關注以下四點原則:
(1)采取應用驅動的方法
政策制定者應該彩玉應用驅動的方針去引領創新。
(2)以十年為一個階段
我們除了要合適的技術研究,也需要在技術研究上花費相當長的時間。
(3)補償弱勢產業的投資
我們知道,類似人工智能、大數據分析、自動駕駛汽車系統這些領域,由于前景光明,回饋較快,因此吸引的投資是自然不少的。但類似材料科學、先進制造這些回報周期較長的基礎學科,我們需要對其偏向支持,因為這些是所有產業的基本。
(4)減低設計成本
現在設計成本正在日益增加,和上世紀80年代推動EDA的發展降低成本一樣,美國政府應該推動更多新技術的發展,降低設計成本。
八、機遇和挑戰聚焦在哪些領域
美國半導體很久沒有遭受過如此嚴峻的挑戰了,這次需要產業界、學術界和政府三方聯合來應對這個挑戰。在可見的將來,我們認為在以下領域會面臨機遇和挑戰:
(1)架構
(a)馮諾依曼架構
為了適應后摩爾定律時代的需求,類似帶有不同且復雜的存儲層的多核處理器會在未來成為需求,這會推動馮諾依曼架構的轉變。
(b)量子
量子計算有可能革新計算能力,并解決現在面臨的一些棘手問題?,F在也有幾種不同的量子架構,這就需要衡量和選擇了。
(c)神經形態計算
這也是未來的一個趨勢
(d)模擬計算
模擬計算會先于數字計算變革,并會解決一些數字目前還沒能解決的問題。但在實際應用中,數字計算壓制了模擬計算一頭。
(e)特殊目的的架構
FPGA、GPU、深度學習/機器學習加速器、邊緣計算,這是一些潛在的發展方向。
(f)近似計算
近似計算能夠解決多媒體處理、機器學習、信號處理等問題。
(2)計算形態
嵌入式系統、個人和便攜式系統、超大規模系統在未來都可能有變革。
(3)未來十年有可能取得相關進展的技術
美國氣勢洶洶, 中國半導體業政策會再度自我閹割嗎?
工信部電子司副司長彭紅兵通過華爾街日報回應說,針對中國半導體產業的布局,美國沒必要太過緊張,中國不希望與美國發生沖突,畢竟目前許多相關計劃都還在初期擬定階段。
這口吻,是我們在示弱還是其他?它讓人不自由自主想到13年前中國半導體18號文遭美國壓制最后無奈閹割的悲情。而且,那次談判,有我們當年的國務院女副總理在,說起來,真的挺失尊嚴的。
但這次應該不同于13年前。彭紅兵的回答里,既有澄清刻意對抗的邏輯,就是說,中國發展半導體業,整體不是針對美國。但他的話語里似乎也有某種威懾,就算美國繼續沿循過去多年的封鎖,中國也會獨立發展這行業。而且,目前計劃還不過是“初期擬訂階段”,好像在暗示,更大的布局可能還在后面呢。
我會就此做一番解讀。
還是要補充一下彭紅兵回應美國方面的背景:
1、過去兩年,中國半導體業布局狂飆突進,政府主管部門的強烈意志,地方政府的重金涉入,國資背景的紫光們的瘋狂布局,尤其面向***地區、美國、歐洲的整合,引發海內外諸多警惕;
2、美國正處于一輪制造業回歸思潮。不要說川普,早在奧巴馬執政周期,也是不斷呼吁制造業回歸,尤其強調半導體制造業的核心地位。
前不久奧巴馬下臺前,美國總統科學技術咨詢委員會(簡稱PCAST)抓住機會趕在最后向他提交了一份報告,名叫《確保美國半導體的領導地位》。報告強調說,中國半導體業崛起,會威脅產業未來,建議政府用多種手段遏制或限制,同時趕緊壯大美國自己的半導體業;
3、過去一段,本地科技領先企業開始頻頻突破美國巨頭長期形成的鐵幕,滲透全球市場,而海外科技巨頭過去兩年大陸業績慘淡;
4、本地政府主管部門要求美部分科技巨頭開放一些源代碼,引發爭議,后者開始要求美國政府反制;
5、川普經濟學還在釋放,一定會涉及以半導體為核心的美國ICT制造業……
幾種爭議,在川普上臺后,雜糅著貿易保護主義,可能匯成一股針對中國科技業的新封鎖風向。
我甚至預感,在美墨邊境那道墻、針對中東與非洲部分穆斯林國家90日"簽證管控墻"之后,美國不排除會在科技業落實新的分裂與封鎖行動,尤其構建虛擬世界的厚重墻垛。
這一系列“墻”,即使不會直接奏效,也會有其他變異,最后可能演變成談判的有利籌碼。
考慮到半導體業的戰略價值,或許它會首當其沖。整個科技產業鏈條上,半導體業確實足夠稱為核心。
多年來,當局與產業界不斷渲染中國進口貿易里的半導體業數據:芯片進口一直超過石油進口。
本地之前也曾為此做過幾輪強化布局,有一丟丟的成效。但整體格局并沒根本改觀。當然,最近三年,自給率有所提升,但許多不過是海外訂單通過本地foundry流片、加工而已。本地設計業確實有所壯大,但如追求更前沿與主流的工藝,它們仍然更傾向于臺積電。
2016年,中國芯片進口額2280億美元。2016年,中國進出口總額24.33萬億元人民幣,其中進口額10.49萬億元。芯片進口占比確實夠高的。真的有點難以想象,一片片小東西,竟能匯聚成如此龐大的金額。
這不是說我們自己的產業沒進步。更多還是芯片需求的總量擴大了,整個市場規模在持續放大。
過去IT與CT割裂年代,芯片用途并不那么寬,缺乏很多細分應用,數字化程度不夠,解決方案也不用太智能化。除了軍事與特殊領域外,與民眾大規模消費相關的,主要也不過那幾大件,PC、手機、數碼。等移動互聯網熱潮開啟,智能手機驅動著大規模應用,各種設備開始普及,過去對芯片要求不那么高的電視也成了智能設備,車載產品幾乎已成行業競爭高地,更多工業類應用也在開啟。
但相比一個全面開啟的云化時代,尤其是物聯網對未來的召喚,過去的ICT支撐能力,就不夠了。智能社會需要全新的ICT基礎設施。未來,幾乎所有場景,都會有芯片及其解決方案的發揮空間。從人與PC、手機等終端的鏈接,到人與物、物與物,人與服務的鏈接,這里面,芯片的市場規模大到難以想象。
有的ICT巨頭,給出了1000億個終端連接的愿景,有的則給出500億個。在我看來,一旦周圍的環境,尤其自然環境納入智能化進程,這類數據一定還會被刷新。
說這些,是要提醒,芯片工業在經歷了2008年金融危機所致的衰退期后,已步入新一輪壯闊的成長周期。中國作為全球ICT業的重要布局地、全球各種消費型電子市場、行業互聯網豐富的實踐土壤,一定會成為芯片工業壯大的樂園。
如果繼續仰賴海外供給,不僅貿易結構不匹配,科技創新會持續受到抑制,產業升級與結構調整會成空話,產業鏈自主與國家經濟安全也會成問題。
這類表述太常見,以致一些人常常熟視無睹,感覺不到芯片工業的基礎價值。甚至2004年中國18號被閹割后,也沒能真正體會到隨后一波制造項目為何上演種種瘋狂,背后實在有太多無奈與悲情啊。那其實是海外二手設備瘋狂兜售與傾銷的周期。中國半導體業產值每年看去30%以上的增長,其實建立在產業鏈嚴重無法自主的基礎之上。
當然不能說,中國半導體業至今走不出悲情,完全決定于上一輪政策的局部中斷。但說它延緩了一
種產業的系統支撐,打擊了一種熱情完全符合常理。當新政策得以重新出現時,時光已經過去5年。
當然我們也在等待一種產業的良機。過去的PC、電視沒有什么商業模式,產業鏈很難觸發生活里的應用場景。當移動互聯網開啟后,它觸達應用的能力,重新激活了梅特卡夫定律,擁有龐大人口、線下生活場景的中國,一躍成為引領全球互聯網業創新的大國。這一過程中,手機等移動終端簡直成了這個時代的表征,它帶動了整個產業鏈朝中國匯聚,上游的半導體業,也在加速落地,朝中國傾斜。
華強北是一種娛樂與悲情的印記,但它標志著中國在全球手機產業鏈中開始有一絲獨立的氣質。幾年之后,中國ICT業也開始發出更強的聲音。***地區經常提及的“紅色供應鏈”,雖有一點意識形態口吻,但也說明了一個現實。
當華為擁有自己的應用處理器且終端大規模出貨、當小米喊出“新國貨運動”,當中國消費電子大規模滲透海外,當我們的互聯網企業開始整合全球資源急攻下半場之時,中國在全球市場的競爭要素體現無遺。
但悲情還在。上面提到的2016年進口的芯片龐大數據提醒我們,假如一場產業風暴來臨,中國照舊沒有什么真正獨立的能力。只是,一切看上去不像2004年那樣觸目驚心。而實際的產業風險,并沒有真正解除。
有一個尷尬案例不得不說。我們的超級計算機曾經多次名列前茅,但幾乎從來都不敢提及處理器部分。因為那更多是人家英特爾的功勞,當然不否認我們有一定的系統設計能力。因為事涉敏感,容易激發民族主義情緒,英特爾自身也都不敢隨意宣傳。
至于ARM以及它所左右的移動互聯網生態體系,雖然華為有能力做應用處理器,甚至傳出可能有更獨立的運動,但就一個開放的生態來說,想突破ARM在對全球半導體業的影響,可以說非常渺茫。
中國半導體業早在10多年前就苦苦尋求制造業為基礎的突破口,當年收購歐洲背景的奇夢達部分業務,以及去年紫光想滲透的***地區同行業務,似乎都是在存儲芯片領域發力。確實,考慮到終端匹配與產業生態,也只有這個領域,存在一定的可能性。
我甚至覺得,韓國之所以貿然配合美國上馬薩德,除了政治、軍事訴求,一定有產業訴求。樸槿惠政府、韓國三星與LG應該能感受來自中國大陸的強大沖擊力。要知道,光電與半導體多年來一直是韓國電子業出口的核心。
當然,不能將這種分析演變成產業陰謀論。中國半導體業的發展,一定有它自己的自主邏輯,不是純粹的化解悲情。
在我看來,截至2017年此刻的中國半導體業,它的重大挑戰與機遇,實為一體:在經過了30多年改革開放之后,中國經濟的發展面臨驅動力的轉換。
你會問這跟半導體有什么關系?我要說,它是新動能依托的核心之一。要知道,1990年以來的中國工業化率,早已超過40%,重工業化率甚至超過70%。
根據錢納里與霍夫曼系數的理論,中國傳統工業化已步入中后程,單純依靠規模擴張已沒有什么空間,成本、資源、環境等多重因素制約下,必須尋求全新的動能。除了在海外復制產業鏈,中國內部,科技興國之下,信息產業再度成為顯學,而在度過移動互聯網一波熱潮之后,未來的新一輪驅動力,將更多依托新型基礎設施ICT,它將驅動中國產業升級、結構轉換,朝服務形態轉型。
ICT涉及諸多環節。但就迫切的產業鏈自主訴求來說,芯片等核心元器件、光電、關鍵材料與設備等依然是核心部分。若再考慮實際的市場規模,上面提到說的2000多億美元進口額,足以讓這個國家生發強烈意志。
中國新一輪信息化進程,越來越涉入深水區,滲透核心產業、電子政務、偌大的智慧城市,以及許多依托數據、打破壁壘的產業融合。它是整個社會層面的信息化進程。未來多年,幾乎會調動整個國家各種要素,當然還有敏感的軍工。這對產業自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補一句,斯諾登與棱鏡門爆發的時間窗口,對中國實在是太好了。我視之為中國產業尋求自主的關鍵信號,“去IOE化”站在國家層面,決非空洞的產業口號。即便限于技術面以及WTO約束無法真正消除,但我想說,它一定還會是未來多年的潮流,并且會影響本地政府對于美國等跨國巨頭本地運營的風控考量。
去年,有關部門要求英特爾等公司開放部分源代碼,相信不是偶然。它應該出于國家安全。一個分裂與控制的時代,誰都不可能無視跨國公司存在多年的后門機制。
但在自主之前,你必須有自己的幾把刷子。我想,半導體產業,無論如何,都必須突破過往多年的鐵幕,在全球范圍擁有至少局部獨立掌控的供應鏈。
新一輪博弈,再怎么強調芯片業的價值,都不為過。所以,過去幾年,盡管我對地方政府著眼GDP形象工程的布局做法,對紫光們過度利用納稅人的錢瘋狂布局的做法揶揄有加,但我從來沒有否認過當局強烈的意志。
馬里蘭大學中國事務主席Nathaniel Ahrens表示,半導體業就像中美夢寐以求的圣杯(Holy Grail)。我相信,這不是隨口的說法。
中國半導體業若想實現超越,一定是整個產業鏈的超越,不會是單一環節單一企業的勝出,但實現它的路徑,仍必須先有關鍵環節的突破。這個階段,一定還是政府+市場化企業聯手,在核心制造的部分強力涉足才好。因為,這個環節資金密集、風險密集、技術密集、人才密集,沒有大國意志,沒有政策面的引導、產業扶持、資金挹注、集群效應、高端人才的吸引,只靠市場化企業去自由博弈,幾乎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它也不會真正吸引到更多產業資本、民間資本。
之前,美國方面曝出的中國未來10年1500億美元資金支持半導體,相信并不準確,但具體數據一定不小。之前我們了解到,一些已經落實的資金支持,由政府主導,但也有私募參與。當然,拉長到10年周期,放在這樣一個大國,考慮到進口數據,以及未來產業規模,其實算不上多么強悍的數字。只是,強烈的信號會帶來巨大的示范效應,從而吸引更多產業資源涉入其中。是的,你在全球范圍看不到比中國更高的意志與悲情,感覺不到內在的硝煙,感覺不到地方政府與紫光膨脹心理的緣由罷了。
一段時間以來,中國針對***地區、美國的半導體人才挖角,一度引發爭議。尤其是臺積電等巨頭公司有所反應。但在我看來,挖角行動背后,也有海外半導體人才對于中國大陸發展滲透這一領域的價值認同,他們如果看不到一種強烈的信號,看不到一個巨大的市場,看不到整個信息產業對于這個國家的驅動力改造,怎么可能僅僅看重那點錢就投身其中。
這種動向,引發美國警惕,甚至就連下課前的奧巴馬都甘愿在最后做個面對中國的“惡人”,否決中
國一項并購,并強化技術管控。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有必要強調兩個細節。
奧巴馬非常重視半導體制造業。無論是2008年首度當選還是2012年成功連任后,他都對半導體業直接發出過聲音。
2012年5月,他突然訪問紐約州立大學奧爾巴尼分校納米科學與工程學院,并發表演說,期望他們的核心技術能擴展到全美。這可是一家影響半導體核心設計與制造業的學院。
2013年5月,他還突然訪問了得克薩斯州奧斯汀的美國應材公司,這是全球半導體設備與材料巨頭,1992年以來一直雄霸榜首。我曾采訪過這家公司的董事長與總裁,知道它的核心競爭力。某種程度上,是它決定著半導體制造業的實現曾 面。是啊,你的設計再牛逼,工藝設想再好,若是沒有生產它的設備,那都是空話。而且,全球半導體業許多核心技術,大都集成在設備里面。這也是為何那些設備價格高得離譜,從海外空運過來,從機場運到工廠,甚至必須鋪上地毯以防止震動。
2013年9月,應材收購全球老三東京威力科創,引發業界強烈關注。這是美國在經濟危機周期強化半導體制造業的關鍵信號。至少于ICT制造業來說,半導體制造業屬于源頭的支撐部分。
奧馬巴訪問應材時,當時曾經強調:“美國政府將全力支持半導體等高新制造業!”
我想,他下課前仍關心中國半導體業的動向,強化美國半導體業的戰略,不可能是偶然為之。
所以,千萬不要小瞧美國總統科學技術咨詢委員會(簡稱PCAST)向他提交的那一份報告,就是《確保美國半導體的領導地位》。
現在直接斷言這份報告在川普經濟學中發酵到什么程度還早。但新總統比前任更強調制造業回歸,這是值得充分利用的信息。
我的判斷是,川普政府與美國上述機構一定不會錯過。要知道,30年前,美國曾利用高壓政策扼制日本半導體業,策略幾乎如出一轍。
上世紀80年代中,美日兩國電子產業競爭如火如荼,日本半導體因為質高價低,在全球前10大半導體企業中,占據9席。而在此支撐下,日本電子終端產品也是大舉進入美國。美國眼見競爭劇烈,開始走向封鎖。
1982年2月,里根振幅考慮過國防部的建議,從國家安全角度限制從日本進口半導體。同年3月,美國商務部官員警告日本,美國將對日本企業與產業進行反傾銷調查,導致日本提高價格,但美國企業仍無力競爭。之后日本再度提高價格。同年,美國政府卻開始抱怨日本左右價格,抬價銷售,搞得日本無所適從。
其實,這一過程反映了美國半導體業過度依賴軍工尋租、導致創新不力的局面。但它的封鎖還是奏效了。1982年,美日成立高科技小組,同意展開更大規模的談判,1983年簽訂了初步的協議。
1984年,全球半導體市場大增46%。產業一片樂觀。但1985年,全球經濟蕭條,打擊了產業,美國半導體業整體下降30%,許多企業掙扎于死亡邊緣。于是,它再度開罪日本,歸于傾銷。于是SIA指責日本未遵守1983年的協定。
當時搞笑的是,美國終端企業非常喜歡日本的半導體產品,當年已是巨頭的惠普,公開表揚日本良率,說日本的問題產品只有美國的1/10。
但是1985年,美國政府與行業協會仍對日本發起301條款起訴。1986年9月,日本迫于壓力,與美國簽署了“半導體條約”,停止所謂傾銷,并強制性地為美國半導體企業“預留”日本20%的市場份額,由此換得美國放棄301起訴。
這多搞笑。日本也挺屈辱的。這被視為日本半導體業衰退的開始。
而美國繼續得寸進尺。1987年3月,再度借口日本未遵守承諾,對后者終端等產品實施進口限制,高達3億美元,并持續了4年。到了1991年,限制到期,美國再度要求日本將20%的本土份額寫入正式文件。
而且,1987年,美國國防部設立“有關國防晶片依賴性工作小組”研究對策。同年2月,國防部下屬“國防科技委員會”發布了“關于國防電子技術的依賴性”報告,從軍事與國家安全角度論述了電子產業的重要性,必須在貿易領域實施防衛。
1992年,美國正式打破了日本的半導體業全球地位,轉身成了新的領導者。1994年,美國副總統戈爾、商務部、能源部、軍工人士召開了一次發布會,強調了美國在全球半導體業中的領導地位。當年,美國半導體企業在日本的市占率等于1986年的兩倍。
這一幕,演變到互聯網勃興前夜,為美國爭取到時空轉換。日本電子業雖然依舊相對強大,但在限制之下,加上全球危機、產業轉移、韓國與***地區的崛起,它在半導體領域的優勢進一步被分化。
我想,中國政府與熟悉當年產業的人,了解產業史的人,不可能沒有任何觸動。演變至今,當中國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半導體產業開始強力布局時,美國不可能善罷甘休。只是說,它未必敢于像鉗制日本那樣,也未必敢于像后來鉗制中國18號文一樣殘酷。但手段一定也會很多。
但是,同樣,我想說,有過多年悲情的中國政府與產業界,絕對不可能復制日本的悲劇,絕不可能再像13年前那樣,帶有太多悲情地閹割掉自己的產業政策。時光已經輪轉,這個領域于中國,不是簡單的大國對抗,而是事關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產業前途,也是內部問題。
這也意味著,未來幾年,中美兩國在信息產業尤其是半導體制造業領域可能會發生交火,不排除一些巨頭受到影響。但我相信,市場最終一定也會自動修復。因為中美兩國之間不可能在產業層面徹底撕破。
美國應該看到中國發展這一工業的真實邏輯,不至于徹底封鎖中國,否則它面向中國出口的部分,就缺乏增值效應,會作繭自縛;中國也應該看到美國對于全球半導體產業的長久貢獻,即使執著于自主訴求,也不能走向自我封閉,更不能心態膨脹到利用意識形態左右產業對抗。至少目前,中國還沒有更多資本。
這么一個關鍵轉折期,就看誰能充分利用自己的市場競爭要素,當然還有各種復雜的政經關系,整合全球產業資源,匯通全球供應鏈,服務于自身日益復雜的產業結構,服務于民生。否則,美國核心制造業會失去技術的溢出價值,它也無力承擔前沿研發成本,失去血色與下游與應用的土壤,而中國的制造業與創新也會受到抑制,人為延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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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白宮阻礙中國半導體崛起的報告全文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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