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9日,日本東京,軟銀集團董事長兼首席執行長孫正義在新聞發布會上發表講話。
國外媒體CNBC撰文稱,孫正義管理1000億美元規模的愿景基金的秘訣在于:讓各家創業公司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彼此。孫正義每次簽署投資協議之前,他都會親自會見那家創業公司的創始人。另外,他每隔幾個月都會與所投資公司的CEO們聚餐,鼓勵他們與自己投資過的其他公司展開合作,并了解他們的企業的最新狀況。他最近還告訴CEO們,愿景基金第一年的投資回報率達到60%。
以下是文章主要內容:
兩周前,日本億萬富翁孫正義(Masayoshi Son)在東京Prince Park Tower大廈的中餐館Yomeiden舉行了一次晚宴。
這次會面是在軟銀世界大會SoftBank World舉行期間進行的。該大會是該日本電信巨頭為其客戶和供應商舉辦的年度會議,但對于初創企業的首席執行官們來說,在場的聽眾頗為特別。他們每個人都從他孫正義主理的1000億美元的愿景基金(Vision Fund)中拿了錢。
孫正義對臺下的高管們說道:你們現在是一個大家庭的一員,那意味著你們應該互相幫助。
據參加此次活動的人士透露,孫正義鼓勵他投資的公司展開合作,包括與對方達成互惠協議,以加快各自的增長。然后,晚宴變成了一場社交活動,創始人們互相交談,規劃著未來的交易。
據兩位與會者說,孫正義還宣布,愿景基金在第一年就取得了高達60%的投資回報率。(一位知情人士說,這個數字屬于粗略的估算,還沒有經過該基金的法律和合規團隊的審查。)
當天早些時候,孫正義和他的愿景基金團隊的不同成員與許多首席執行官單獨會面了45分鐘至1小時。他從每位首席執行官那里了解到了他們的公司的最新發展動態,然后敦促他們盡快進行擴張。
Nauto的創始人斯特凡·赫克(Stefan Heck)說,孫正義幾乎每個季度都會在美國和日本的不同地方舉辦這些聚會。Nauto致力于為商業卡車安裝攝像頭和人工智能軟件,以提高司機駕駛的安全性。赫克于去年接受了愿景基金的投資。
赫克無法參加最近在東京舉行的會議,但他在3月26日的周末與孫正義會面,并參加了在紐約四季酒店舉行的CEO晚宴。據他說,當時,孫正義也呼吁愿景基金大家庭的成員相互攜手合作。
愿景基金在一年多前正式完成了930億美元的籌資,此后又增加了最后的70億美元,達到1000億美元的資金管理規模。它目前已經投資了大約30家公司。規模最小的投資約為1億美元,比如對Nauto和Brain Corp等公司的投資。這兩家公司正在為機器人打造自動駕駛“大腦”。而規模最大的投資是約100億美元入股打車應用巨頭Uber。
這些投資背后的推動者正是孫正義本人。雖然現年60歲的孫正義已經建立了一個約有200人的團隊來幫他尋找投資標的和對潛在標的進行幾個月的盡職調查,但該日本第三大無線運營商的創始人在愿景基金每次達成投資協議之前,都會親身與所投資公司的創始人進行會面——有時甚至會面好幾次。這些創始人在最后階段通常都會接到獲邀前往東京的電話——“孫正義明天想見你。”
六名從愿景基金獲得資金的創始人表示,雖然最初的會面因人而異,但孫正義的商討和投資都有著一些共同的主題。那些談話也說明了這位億萬富翁在策略和風格上與風險投資同行的不同之處。
會見孫正義
認識孫正義的人都說他擁有非凡的精力,熱衷于追求成就。一位熟悉他的人士說,他的個性可以追溯到作為韓裔在日本長大的經歷,該國的歧視現象非常猖獗。由于從小就被欺負,孫正義形成了“我給你瞧瞧我的厲害”的心態。這種心態貫穿他的一生。
孫正義經歷過一些重大的失敗和挫折。2000年,他曾一度成為地球上最富有的人,但在互聯網泡沫破滅以后,他一夜之間失去了90%的財富。得益于對阿里巴巴的早期投資,孫正義卷土重來,再一次登上全球富豪榜單。他創立的軟銀公司目前市值接近1000億美元。
但真正震撼整個科技世界的是他去年創立的愿景基金——規模達到1000億美元,投資方包括沙特阿拉伯和阿布扎比的主權財富基金以及蘋果、鴻海和高通(Qualcomm)等國際企業。該基金的投資部署相當迅猛,如今他們已經開始談論成立愿景基金2了。
孫正義經常在他位于加州伍德賽德的豪宅里會見創業者。2013年,孫正義以1.17億美元的價格買下該所房子,使其成為美國有史以來最昂貴的房子之一。
從街上你無法看到孫正義的豪宅。創始人——甚至包括愿景基金團隊的其他成員——描述了他們在門外等候,并在保安的護送下進入該豪宅的場景。有一次,在孫正義的門口,另一名保安護送來訪者進入孫正義的房間,所有的客人都需要換上拖鞋。
然后,孫正義用傳統的日本鞠躬迎接客人,并帶領他們進入他家里至少兩個會議室中的一個。
企業存儲公司Cohesity的創始人莫希特·阿倫(Mohit Aron)說,他的會議室配有華麗的木制品和非常大的電視屏幕,他通過該電視屏幕向孫正義介紹了他的公司。
“感覺很高大上。”阿倫說。
阿倫已經對自己的公司進行了大約兩個月的徹底盡職調查,包括與高管、分析師、董事會成員和客戶進行交談。如今,他開始進行一次持續一個小時的宣講。孫正義大部分時間都在聽他說,還問了幾個關于阿倫覺得Cohesity能做到多大的規模的問題。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真的停頓了下來,在想:‘他到底在問我什么?’在我回答之前,”阿倫說,“我覺得這個問題背后還隱藏著一個問題。”
阿隆猜測孫正義想要尋找一個雄心勃勃的企業領導者。幸運的是,孫正義對他的回答很滿意。他拍了拍桌子,“大概說了句,‘讓我們開干吧。’”阿隆說,然后孫正義握了握他的手——這不僅僅是一種禮貌性的告別。
“我有點不理解握手在日本商業文化中的重要性,”阿倫說,“但后來,有人告訴我,握手意味著我們達成了協議,我們稍后再搞清楚細節。”
阿倫此前已經與愿景基金的其他成員討論過一系列潛在的投資,但投資數額問題沒多久就敲定了。上月,當阿倫在軟銀世界大會上再次與孫正義會面時,這位億萬富翁顯得更有活力,并就Cohesity如何與他其他的投資組合公司合作給出了很多的建議。
“他非常熱情,給我們提供了關于軟銀自己的銷售團隊如何幫助我們達成合作關系的建議,并講述了阿里巴巴在起初經營得非常糟糕以后如何扭轉干坤的故事。”阿倫說,“那些會面讓人很興奮。大多數投資者都有點謹慎,有點貪婪。而孫正義則可能會清算他的部分投資,但大多時候他都想長期持有他信任的公司。那些話讓人覺得耳目一新。”
阿倫拒絕透露孫正義向他的公司投了多少錢,但據一位知情人士說,作為一輪2.5億美元的融資的一部分,阿倫向愿景基金出售了15%的股份。
軟銀總裁孫正義和Cohesity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莫希特·阿隆
直到最近,孫正義在硅谷的初創企業圈子里才變得廣為人知。在愿景基金完成籌資之前,Nauto是孫正義投資的首批公司之一。赫克是通過共同的熟人安迪·魯賓(Andy Rubin)了解到孫正義有意投資他的公司的。魯賓是谷歌的前高管,一手創建了Android移動操作系統,現在是一位風險投資家。
“我隱約聽說過他,”赫克談到孫正義時說,“我下午4點接到魯賓的電話。他告訴我明天我應該放下一切工作飛往日本。當時我的日程表里已經塞滿了與客戶會面的安排。我說,‘我真的該這么做嗎?’魯賓說,有的人等一輩子都見不上孫正義一面。所以我取消了原來的一切安排,登上了飛往日本的飛機。我在飛機著陸后一兩個小時遇到了孫正義。”
就像阿倫一樣,赫克對孫正義的行事風格并不大了解。他犯了一個錯誤:穿了一件西裝外套,盡管魯賓警告過他要穿牛仔褲。
“孫正義看上去非常休閑,穿著拖鞋,喝著茶。”赫克說道。
兩人在大會議室里進行了一個小時的討論。孫正義從微觀經濟層面給赫克闡述了他自己的公司的發展,以及它是如何從他過往在商界的成敗得失汲取教訓實現快速擴張的。
“我們一起站起來,在白板上進行比劃。”赫克說,“他盤問了我一個小時。他希望我以最快的速度前進,成為行業第一。”
赫克稱,孫正義希望多投點錢,但他最終說服孫正義將其投資額壓到“略低于”1億美元。那是他與Greylock Partners領投的1.59億美元B輪融資的一部分。
獨特的混合投資模式
軟件公司Light的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戴夫·格蘭南(Dave Grannan)指出,孫正義關注的是他的投資組合中的公司如何能夠相互分享技術,這一點讓他與幾乎所有其他的風險投資家都區分開來。Light從愿景基金中獲得了1億美元,這是它7月宣布的D輪融資的一部分。
風險投資公司通常會下很多的賭注,寄望于其中的一些能夠點石成金,幫助公司大賺一筆。孫正義在愿景基金上所采取的策略,似乎是介于風投與多元化企業之間的一種混合模式——類似于軟銀公司自身。
“傳統的投資基金認為,他們所投資的公司中有一兩個最終會取得成功,而其他的公司則要么日漸衰退,要么倒閉。”赫克說道,“愿景基金正努力讓所投資的每一家公司都運轉良好。孫正義創造了一種新的實體。他們能夠迅速部署資金來加快個體投資進程,但同時也在投資組合公司當中創造一種協同效應。”
對格蘭南來說,這意味著他最終能讓他的高分辨率攝像頭部署到Uber、Ola、Grab和滴滴出行等愿景基金投資的共享出行公司所運營的無人駕駛汽車。它也意味著他的攝像頭最終能夠進入軟銀占股82%的美國移動運營商Sprint和軟銀日本運營商移動網絡上的智能手機。
在阿倫看來,是孫正義促成了Cohesity和Brain Corp之間的合作。Brain Corp是由首席執行官尤金·伊基克維奇(Eugene Izhikevich)聯合創辦的,其技術可使得現有的機器能夠自動化運作。
伊基耶維奇說,孫正義對他的公司的宣傳并不局限于愿景基金其它的投資組合公司。他指出,幾乎每次跟人交談,話題轉向機器人技術的時候,他都會提及Brain Corp。
“他是我們首屈一指的業務拓展員。”伊基耶維奇說,“我第一次聽到他向別人提起Brain Corp公司的時候,我覺得很榮幸他能記住我們。然后我不斷從不同的人那里聽到他跟別人說起我們的公司。他什么都能記得一清二楚。老實說,我不敢和他談任何的數字,因為六個月以后,他把這些數字引用給人們聽,就好像我們幾個小時前剛說過一樣。他記得我們向客戶收取多少錢。這太不可思議了。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對待每家公司都是這樣?”
Brain Corp首席執行官尤金·伊奇科維奇和孫正義
推動創業公司發展壯大
每個接受采訪的創始人都說,孫正義個性中最獨特的特點是他的高瞻遠矚。他告訴創始人,他對退出自己投資的公司沒有興趣,他是打算持股數十年的。對于一個以其300年計劃而著稱的人來說,這也許并不奇怪。
“軟銀著眼于企業更長期的、更宏大的發展。”Brandless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蒂娜·夏基(Tina Sharkey)本周在獲得愿景基金投資后在Medium撰文稱,“他們投資的是那些正在創造新行業的創業者,而不僅僅是修復支離破散的系統的創業者。當我和伊多(萊弗勒)分享我們對Brandless的愿景、我們的進步和夢想時,他們開心得笑了,開始和我們一起描繪各種可能性。”該基金的投資是夏基的在線零售公司的一輪2.4億美元融資的一部分。
但這種著眼于長期發展的態度也會帶來壓力。孫正義還敦促那些創始人盡快進行擴張,就好像他們沒時間可以浪費一樣。建筑初創企業Katerra創始人邁克爾·馬克斯(Michael Marks)說,這是由一種特定的策略驅動的,即讓自己投資的公司成為行業王者。馬克斯曾在孫正義在其伍德賽德別墅進行宣講。
孫正義通常會要求獲得比創業公司意愿更高的持股比例。據知情人士透露,愿景基金試圖持有大多數公司約15%的股份,不過有的投資占股比例已高達30%。
在Katerra的案例中,孫正義希望獲得該公司15%的股份。雖然馬克斯不想放棄那么多的股份,但他最終還是讓步了。今年早些時候,愿景基金領投了Katerra的一輪8.65億美元融資。
但之后發生的事情讓馬克斯感到十分意外。馬克斯說,有了該筆投資,客戶變得更加放心與Katerra做生意了。他說,一家大型連鎖酒店原本同意讓Katerra建造“幾家酒店”,而在該公司宣布完成大規模融資以后,這家酒店變得更加放心了,將訂單大幅增加到建造40家酒店了。
“這是他們戰略的一部分,”馬克斯說,“有了他們的投資,我們就將擁有足夠多的資金,讓客戶、供應商和競爭對手們都知道,這是最好的一家公司——這是一家將拿下整個行業的公司。”
赫克也表示認同,“孫正義的押注會給初創公司帶來全方位的積極影響。”在接受了孫正義的投資后,Nauto并沒有改變其優先發展事項,但它卻能夠加快地域擴張,產品也提前推出了。
赫克說,“我們現在并不是按部就班地做事,而是多舉并行。”
在Light的案例中,孫正義與格蘭南的會面實際上改變了該公司的發展方向。Light致力于設計高分辨率的攝像頭,但孫正義更感興趣的是該公司在計算成像方面的專業技術,因為那有助于開發自動駕駛汽車——鑒于孫正義在這一領域已有諸多的投資布局,他那么想并不奇怪。
“我們當時沒有往那個方向發展。”格蘭南說。但在接受了愿景基金的投資以后,Light開始為自動駕駛汽車設計產品。
“與孫正義這樣的人共事的好處在于,他的視野非常開闊。我們一味專注于我們正在研究的領域。而他則看到了加速推進我們已經在做的事情的路徑。孫正義是在和我們一起進行迭代,并展示了他的愿景。”
一人締造的企業聯盟
愿景基金龐大的規模嚇壞了許多其他的風投公司,它們擔心其1000億美元的規模將會使得科技公司的估值水漲船高,進而催生又一個互聯網泡沫。愿景基金促使其它的基金紛紛募集更多的資金,與軟銀一起爭搶初創企業。
“挑戰在于,各個投資階段都有太多的資本了。”風險投資公司Uncork Capital的創始人兼執行合伙人杰夫·卡拉維爾(Jeff Clavier)表示,“與投出去的錢相比,我們并沒有獲得足夠多的IPO(首次公開招股)和退出。持股時間的增加和退出時間的延遲確實令人沮喪,因為我們需要有更多的IPO來套現將資金返還給有限合伙人。”
對風投界來說,愿景基金的出現有利的一面是,它也成為了風投套現的另一種退出選項,比如Benchmark在今年早些時候將其Uber持股出售給愿景基金。
伊基克維奇說,沒有哪家風投公司像孫正義那樣,在投資組合公司(以及軟銀本身)之間推行無縫合作。從理論上講,這對孫正義和他的投資標的來說是一種雙贏——投資組合中的公司能夠獲得客戶和合作伙伴,而孫正義則能夠從他所有的公司的蓬勃發展中收獲利益。除了經營表現以外,他還能夠根據與投資組合中的其他公司的契合度來剔除掉一些投資。
這種內部合作模式源自日本的“企業聯盟”(keiretsu)概念,即各家企業相互持有各自的股份,以此來促進它們長期的發展。有跡象表明,孫正義正在自己建造自己的企業聯盟。他已經把自己的一些投資融合在一起,比如Uber收購了Grab 27.5%的股份。
企業聯盟也可能有丑陋的一面。它會導致價格操縱和抑制競爭。
它也會限制公司的發展。愿景基金家族成員的競爭對手可能會認為孫正義投資的公司協同運營。日本的汽車供應商曾遇到這種問題:它們持有豐田公司的部分股份,結果豐田的競爭對手不愿從它們那里采購汽車零部件。同理,要是客戶覺得與獲得愿景基金投資的公司建立生意來往會對孫正義的企業聯盟中的競爭對手有利,那么孫正義投資的特定公司可能就無法拿下那些客戶。
孫正義最初想要讓愿景基金尋求全面的收購,但為了避免潛在的監管問題,該基金突然改變了策略。畢竟,美國的監管機構更有可能打擊并購交易,而非少數股權投資。(孫正義曾在2016年末和今年6月與特朗普總統會面,有人認為這是一種與政府交好的策略。Sprint與T-Mobile的合并交易是否獲批的結果出來之時,他的第一個監管問題將得到解答。)
企業聯盟還會將許多公司的命運捆綁在一起,導致估值出現大幅的波動。“對于像愿景基金這樣的、投資規模空前巨大的后期投資者來說,這是一大隱憂。”IPO咨詢公司Class V Group創始人里斯·拜耶(Lise Buyer)指出。
“投資不足是一個問題,但過度投資同樣也是一個問題。”拜耶表示,“錢太多的公司往往會養成懶散的習慣,幾年以后,當資本干涸的時候,這些習慣會反噬他們。創業公司估值上升的速度比我們過去看到的要快速。這使得許多的投資有更多的投機意味。”
雖然孫正義的愿景基金戰略似乎很新穎,但這并不是科技風投公司第一次讓人聯想到企業聯盟的概念。早在2000年,凱鵬華盈(Kleiner Perkins)就曾在其網站上談論過這一問題——當時正是上一次科技泡沫破滅的時候。
如果第二次風暴真的來了,孫正義將很有可能再經歷一次旗下財富幾乎喪失殆盡。但如果第二次風暴沒有到來,那孫正義可能將不僅僅是一個國王擁立者——他可能會成為硅谷的國王。(樂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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